《黄帝内经》里有一句话:上医治国,中医治人,下医治病。
在今天,只有医生才治病,教育人是教师的职分,管理国家是政治家的责任。而《内经》能把三份工作合起来说,都归入医生的分内事,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,然而历史上却是有活生生的实例的。
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记载了一件很重要的秦国名医和(没错儿,这位医生的名字就叫“和”)给晋平公看病的事。通过这件事,我们不仅可见出“医易同源”,而且简直医政同源——医生也参与政治事务,我想这可以归结为古代学科不像今天划分得那么细的原因吧。
公元前541年,晋平公病了,向秦国求助,秦景公安排医和去治病。诊病以后,医和对他说:“没治了,您亲近女色、病如蛊症。不干鬼神的事儿,也不是饮食失调,就是因为玩女人丧志。辅佐您的良臣将要死去,老天爷不再保佑贵国了。您即便不死,也要失去国际上的拥护。”晋平公说:“难道女人是老虎?”医和回答说:“应该有节制”。
赵武(《赵氏孤儿》的原型,就是那位孤儿,长大后成为晋国的正倾,掌管军政大权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)听了医和的话,便说道:“我和晋国的几位公卿大夫们得以辅佐国君成为诸侯盟主,至今已经八年了。国内没有暴政,外国也没有挑战我霸权的。你为什么还说‘良臣不生,天命不佑’呢?”
医和回答说:“我是在预言即将发生的事。我听说正直的人不辅助偏邪的人,光明磊落的人不为暗昧迷惑者谋事。大树不长在高险的位置,松柏不生在潮湿的地方。你不能直谏君主、使其不被女色迷惑,竟使君主生出这些病来。而你还不知自退,反以自己的政绩为荣。八年的时间就夸说已经很长了,怎么能保住国家长治久安呢?”
赵文子说:“医生还要管到国事上来吗?”医和回答说:“上等的医生可以治国家的毛病,其次才是治人的病。医官本来也是一个官呀!”
文子又问:“晋平公还能活多久呢?”医和回答说:“如果诸侯继续拥护他当盟主,他最多能活三年;如果不再支持他当盟主,他也活不过十年;超过十年以后,晋国必有大灾难。”
就在那一年的十二月,赵文子便死了,国外诸侯也开始背叛晋国,拥立楚国为盟主。十年后晋平公也去世了。此后,晋国的国势便每况愈下,直到分裂成三家,连名字都从春秋历史上消失了。医和的预言一个个全都准确地兑现了。
这段史料的奇特之处是:
医和用诊病手段得到的不仅是病人所患疾病的信息,而且还有病人的命程、甚至病人身边良臣的命程的准确信息!医和不单是在“医”,而且同时在“卜”,在“算”,在“相”!
从这里我们就不难理解到,为什么古代史书上总是把“医”、“卜”、“星”、“相”列在一起,笼而统之的称为“方技”了。值得指出的是,如此奇特的诊断水平,不但当今的许多人难以相信,就是古代相信特异能力的人,没有亲眼见到时也是很难接受的。
不过幸运的是,医和并非我们所知的具有这种能力的唯一医家。我们至少可以从史书上举出另一个具有这种能力的医家来互相参证。
在宋代嘉佑年间,有一位高僧叫僧智缘。他是随州人,精于医道。在嘉佑末年时被皇上召到京城里去,住在有名的相国寺里。每当他为人诊脉时,就能知道对方身份的贵贱,命程中的吉凶、祸福。而且他能通过诊断父亲的脉知道儿子的吉凶、祸福,所得的结论都非常神奇而又与实际相符。当时京城里的士大夫们都争着去拜访他。当时,王硅和王安石都在翰林院供职。王硅怀疑这种事古代没有,因此不敢相信。王安石却说:“古代的医和为晋侯诊脉,就知道他的良臣要死。如果良臣的命运都能从君主的脉象中看出来,那么诊父亲的脉知道儿子的命程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?”
真是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江湖当中,有好多高人异士、神秘的方术,我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,但不可以说没有。
常言道“眼见为实,耳听为虚”,这话对,也不全对。有些客观实在是没法用眼睛看到的,听到的事实也未必都不真。
多闻阙疑,多听,对有疑问的地方先保留,不可轻易否定,当然也不可轻易相信,这样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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